第二天唐志傑有應酬，派盧春帶兄弟倆出去逛。

盧春想帶他們去商場購物，江海帆沒同意，說四處轉轉就好。

盧春便帶他們去了當地幾個著名的景點，然後帶他們去游樂場玩了一圈，裏面有賣玩偶的，盧春堅持給程星原買了個比他還高的毛絨玩具熊。

程星原一整天都在努力地笑，到了家臉都酸了。

兄弟倆和唐志傑夫婦一起吃晚飯，一共四個人桌上有二十多道菜，全是山珍海味，唐志傑周到地不停給兄弟倆夾菜，“怎麽樣，你們兄弟倆今天玩兒得開心嗎？”

程星原乖巧地笑了笑，“很開心，謝謝唐總。”

唐志傑摸了摸他的頭，“叫唐叔叔就好，等我們正式成為一家人，就該叫爸爸啦。”

江海帆悶頭扒飯，沒吭聲。

晚上等了半天程星原都沒來他房間找他一起睡覺，江海帆忍不住去他房間看了看，見他躺在床上抱著白天買的大熊。

“你一個人不害怕嗎？”

“有大熊陪著我就不怕了。”

江海帆想，果然小孩子都是喜新厭舊的。

“江海帆，你明天就回家吧，我在這兒挺好的，你放心吧。”

江海帆哼了一聲，“怎麽，嫌我礙眼了？”

“不是，我是怕耽誤你學習。”

“不差這幾天。”

接下來的一個星期，江海帆暗中對唐志傑夫妻進行了一番調查。

他先去網吧上網搜了一下海威公司，的確有這麽個公司，董事長是唐志傑，照片也對的上，而且沒搜到他有犯罪記錄或者負面新聞。

接著他又在唐志傑家所在的別墅區裏晃蕩了幾圈，向左鄰右舍家的保姆打聽了一下唐志傑夫婦的人品，她們都一致反映夫婦倆為人很和善。

根據江海帆自己的觀察，暫時也沒發現他們人品上有什麽問題，就是有一點，這夫妻倆感情好像有些冷淡，李玲經常夜不歸宿，據唐世傑說她是去朋友家打牌。

不過有些人善於偽裝，得相處一段時間才會露出真面目，所以他還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撒手不管。

周六中午，兄弟倆和唐志傑夫婦一起吃的午飯，盧春也在。

唐志傑問江海帆：“小帆，這一個星期你考察得怎麽樣？對我們夫婦還滿意嗎？”

“非常滿意，不過人與人相處需要磨合，我想讓我弟弟先在您家裏適應半年時間，到時候如果雙方都沒意見，再簽訂領養手續，這樣對您夫婦對我弟弟都好。”

唐志傑夫婦還沒說什麽，盧春先發表了不滿，“帆帆啊，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，我知道你撫養星星不容易，我們可以給你適當經濟補償。”

江海帆對盧春這個人沒什麽好感，一看就是唯利是圖的那種人，他之所以極力促成這件事，肯定是唐志傑答應他事成之後給他一筆中介費，“你想多了，我純粹是出於為雙方考慮，我自己就算餓死也不會賣弟弟。”

程星原看出他生氣了，手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手，被他握了一下又松開。

唐志傑道：“小帆，小盧不是那個意思，他也是好心，就算他不提，我本來也打算給你一筆感謝費，這是你應得的。”

“不需要，他是我弟弟，撫養他本來就是我的義務，就算他被領養了，我也還是他哥哥，這輩子都會對他負責，所以我還有一個要求，在這半年裏，我每個星期要來看望他一次，等你們達成領養關系後，一個月來一次。”

聽到這番話，程星原很受震撼，原來自己在他心裏這麽重要，雖然這只是出於他對江阿姨的承諾。

盧春想說什麽，被唐志傑打斷了，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

當晚，江海帆把程星原叫到自己房間，囑咐了他半天要註意的事，最後特別強調：“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，如果覺得有什麽不對勁，或是過得不開心，就給家裏打電話，我馬上來接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把家裏的電話背一遍。”

程星原背了一遍，江海帆還是不放心，“要不我再待一個星期吧。”

“放心吧，唐叔叔李阿姨人都挺好的，再說他們這麽有錢，沒理由害我。”

江海帆一時無法反駁，“好吧，我給你提個要求，每天至少要給我打一個電話報個平安。”

“好。”

第二天，唐志傑讓司機開車送江海帆回家，江海帆沒讓，堅持坐火車回去，唐志傑便讓司機送他去車站，他們夫婦和朋友有約，只有程星原一人去送他。

程星原買了張站票跟著江海帆進了站，要說的昨晚都說了，江海帆沒什麽好說的，又囑咐了他一遍：“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下個禮拜就來看你。”

“還是別來了。”

江海帆叉著腰道：“我偏要來，我告訴你程星原，一日為兄終生為兄，你休想甩了我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，你周末好不容易休息，來回一趟要花七個多小時，不值當的。”

“值不值當我說了算。”江海帆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，“我走了，好好保重。”

“再見，江海帆。”

江海帆突然想聽他叫自己一聲哥哥，但是都這時候了好像已經沒有意義了，最後還是作罷。

程星原看著他上了車，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，一股巨大的恐慌向他襲來，令他突然喘不上氣，他急忙追上去，一個窗口一個窗口地尋找他的蹤影，直到他熟悉的側臉重新出現在視野，那口氣才喘上來。

江海帆看到他，隔著窗戶沖他揮了揮手，“回去吧。”

程星原鼓了半天的勇氣，還是沒能叫出一聲哥，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火車開走。

江海帆把臉貼在窗戶上，看到弟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，身影逐漸縮小，明明已經長大了不少，看著還是那麽小一點，讓他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，也是小小一個，孤零零地站著，可憐又無助。

距離逐漸拉大，江海帆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不知為什麽，總覺得他像是哭了。

綠皮火車晃悠晃悠地開了三個多小時，到家時天已經全黑了。

往常剛走到家門口，不用鑰匙也不用敲門，程星原就把門打開了，他耳朵靈得不行，能分辨出自己的腳步聲，而且不管多晚都會等自己，像只忠誠的狗狗一樣。

江海帆站在家門口，條件反射地楞了一會兒，反應過來家裏沒人後，才用鑰匙把門打開了。

少了一個人，家裏變得冷清了好多，而且死氣沈沈的，想到以後每天回家面對的都是這樣一幅場景，江海帆有些沮喪。

第二天早上去學校上學，路上碰到了李樂和劉峰。

“這一個星期你去哪啦？我弟說這幾天也沒見到星星，你們哥倆幹嘛去了？”

“有對夫妻想領養我弟弟，我帶我弟弟去他們家考察了一個星期，我弟弟暫時留那了，我昨天回來的。”

李樂驚訝道：“這也太突然了。”

劉峰很為他感到高興，“恭喜你終於脫離苦海，放了學一起吃頓飯慶祝下啊。”

江海帆斜了他一眼，“滾。”

李樂問：“那對夫妻是哪裏人？靠譜嗎？”

“豐海市人，男的是開公司的，靠不靠譜目前還不好說。”

劉峰道：“開公司的家裏應該很有錢，你該為你弟弟感到高興，怎麽愁眉苦臉的。”

“我看起來愁眉苦臉嗎？”

李樂和劉峰同時點點頭，“簡直是苦大仇深。”

江海帆嘆了口氣，“我就是有點擔心，我弟弟那麽小，第一次離開家這麽遠。”

“你這擔心純屬多餘，人家以後就是富二代了，高興還來不及呢。”

“但願如此吧。”

晚上放學回到家，江海帆第一件事就是往唐志傑家裏打電話，電話是保姆接的，“您好，我是程星原的哥哥，可以讓我弟弟接一下電話嗎？”

“他現在不在家，唐先生和唐夫人帶他去外面吃飯了。”

江海帆失望地哦了一聲，“那麻煩您等他回來告訴他一聲，讓他給我回個電話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怕錯過電話，江海帆幹脆守著電話機做作業，快十點的時候，電話終於響了。

第一聲都沒響完，江海帆就接起來了，“餵，星星。”

“江海帆，你給我打電話了？”

“廢話，不是說好了每天打一個電話嗎，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？”

“唐叔叔和李阿姨帶我出去吃飯了。”

江海帆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抱怨，“吃頓飯要這麽久？”

“吃完他們非帶我去逛商場給我買衣服。”

“哦，今天白天都幹嘛啦？”

“上午上鋼琴課，下午學英語。”

“哦。”

對話到這中斷了，陷入了沈默。

以前程星原一張小嘴叭叭叭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，江海帆失落地想，才過了一天，就變得無話可談了嗎？

“江海帆，這周末你還來嗎？”

“當然了。”

程星原的聲音突然高了一度，“幾點？我去車站接你。”

“到時候我聯系你吧。”

“好，你來的時候記得把我的兩個魔方和小豬帶上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通話結束後，江海帆去了程星原的房間，拿起寫字臺上的舊魔方擺弄幾下放回去，然後從床上拿起小豬玩偶，把它的臉捏到變形。

之後，兄弟倆每天都保持一個通話，基本都是程星原向江海帆匯報一遍每天都做了些什麽，仿佛例行公事一般。

江海帆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慢過，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，他等不及明天再去，下午逃了兩節課坐上了去往豐海市的火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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